【九五】他大孙子
九五
桌上的茶已经冷透了，心也凉透了，有些事情再不愿意但发生了便是发生了，这便不是思考能够解决的问题。
桌上帖子写得分明，狗五的帖子，他孙子落地了要请吃酒，吃他孙子吴邪的满月酒。只因撞上了清明不吉利，这满月酒的日子被推了几天。
这些都不是甚么要紧的，原先听他得了个孙子本就有意过去看看。只是他孙子竟是叫吴邪，他竟给孙子起了这样的名字。
这是一个信号，暗示着知道的人才知道的事情。
狗五竟是也半个身子埋进这泥泽了么？枯坐了整夜，不愿信也信了。
自52年那场浩劫，佛爷便看到那只背后的手，62年的活动也隐约透着它的影子。九门伤筋动骨，各扫门前雪，为着些柴米油盐伤脑筋，解家亦是没有余力。插手的是解九，也只是解九。
曾以为只有自己一脚踩在泥潭，不声不响的擦着鞋子想办法把这泥潭给盖了，没想到，一回头，狗五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，还他妈在傻笑，还他妈请吃席。
麻痹！你麻了个逼！妈的，脑壳痛，这他妈算个鸡巴的喜事！
把凉透了的茶倒了，温上新的茶，服了药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，强迫自己睡上一觉——为了能够解决问题，身体已经经不起糟蹋了，这样的事情是不能任性的。
以某一个事件为分界点，身体的衰败变得极为不可忽视，即使不必亲自下手，身体素质对某些布置来说影响也实在大得过分了。故而，纵然再不愿意，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寿命也不得不成为计划的一环。
算计自己的生死实在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事情 ，当它成为了计划的一环，就意味着若非必要最好不要改变他它——活过那个时间点，并在计划的另一个阶段开始之前死去，这个区间至多不会超过三年。
“活” 并不是指的存活，而是指的清晰的头脑。为了达成这个效果，许多药都被撤了下去，再是戒不掉的东西，这时候也该戒了。
清早起来后就开始写信，计划要开始调整了。如若狗五真的如同自己推测的那样，那事情就不至于拖到孙辈才爆发，解家的二代，或会为此全军覆没，第三代能否立起来，就成了关键。
自己须得先为他们留点什么，这些，从现在开始经营，还不晚。
信没写完，电话先响了，这帖子霍家也拿了，仙姑的声音咬牙切齿，言辞里都是拐弯抹角的骂狗五这帖子送得不厚道，隐隐的含着些许担忧。
她看似咒骂，却又隐着想插手的意思。九门看似各扫门前雪但本就是一损俱损的。
她是知晓自己在做什么的，二爷也知道，只是我们都只能假装无事发生。这样的事，九门任一家都不能插手，只能自己来，独自来，让它成为秘密，不能让那一方知晓九门的警觉。
她不能插手，她甚至都不该知道，这样才不会有多余的动作。况且…霍家要护住那一位已经左支右绌了。
第三日，二爷的帖子也来了，二爷素来是不爱用电话的，再来他也不爱打机锋藏话。明面上北京到底离杭州远了些，二爷不愿亲自去，这种私事也不乐意叫红家里人参合，便托了自己带去个礼。暗里，也只有我们自己知晓，日后会有个会红家功夫的解家子孙。
霍家那边也是些不需言说的由头，只托了自己随礼。也算是表了态，把事儿托自己来，他们不会插手。
几个日夜的火车坐得整个人都不大舒服，到底是岁数大了，有人伺候也遭不住颠簸吵闹。人挤人的下了火车，在角落里头点了根雪茄。
说实话，很久没见了，这种精神萎靡的状态并不想让他看到。以后可能也没什么太多机会见了，自己并不想让他心里留个病殃殃的形象。
这狗东西对自己人嘴不把门，以后指不定都当睡前故事说给孙子听。麻痹的，到时候人都死了，做的事还能让小辈笑个百年。
一根烟尽了，把烟蒂收起，里头有些药怕被人抓把柄。叹了口气，自己定的规矩，一个月只能抽一次，这个月，还是月初。
跟伙计汇合，往外走，一出车站考虑看着五六条凶神恶煞的大狗围着一人，宛如人流孤岛，一眼看过去格外显眼。
他转过身，手里挠着三寸钉， 眼睛亮得吓人。印象里，还是他刚来杭州时，活也不干活，地也不敢下，成天仗着记解家账胡吃海喝人和狗都胖成猪的模样。
这会整个人都抽条，给表妹打理了一番，人模人样的也算是浊世佳公子，这会他也看过来了，咧着嘴，就往这走，不需招呼，几条狗也跟着，硬是把这人流孤岛的圆维护得妥帖。
嚯，这阵仗大，他最得力的几条狗都来了。
“小九九！！”
他这一嗓子嚎得人人侧目，音都变调了，听着像小舅舅。心说，你娶了我表妹叫我小舅舅，乱辈分了。
真的丢脸，余光瞟了眼发现已经有伙计偷偷把脸捂上了。
一股熟悉的狗味扑面而来，他迎上来一个拥抱，怀揣着的三寸钉怕不是脸都给挤瘪了。来之前再多复杂心思，这会都放一边了，只是淡淡的喜悦。
“好久不见，你瘦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