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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设如山
#我梦见了你#
那大约不能算是个好梦。
磅礴的大雨,湿透的男人,被蒙住的双眼。自己似乎变成了男人的眼睛。看着事过境迁,看着物是人非,看着生离死别。
年复一年。
那个男人很熟悉,但自己想不起他是谁了。
梦醒了,原本蒙上一层雾的记忆变得愈发朦胧。那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,但自己想不起来了,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当自己遇到他的时候,一定能认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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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谁?
我是夏冬青,一个灵魂摆渡人。
自问自答,摆渡人的岁月太长了,长到让自己产生恐惧。自问自答,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记住,自己是夏冬青。那个“移来此种非人间,曾识万年觞底月”的冬青。
成为灵魂摆渡人的第一步就是把灵魂交给茶茶。
也正是到了那个时候,自己才知道赵吏一直栖息在自己的眼睛中,用一种虚弱到随时可能消失的状态。
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茶茶送他去轮回。这或许会失去记忆,但他会渐渐凝实,渐渐的恢复他原本的力量。
茶茶做事并不是免费的,她想要个个消遣或是一个朋友,一个代替赵吏的存在。所以代价很简单不过是自己献上灵魂,成为茶茶手中众多鬼差之一。
赵吏起初是不愿意,直到昨夜。他去投胎了,茶茶说服了他。
头有些疼。赵吏说过,鬼差是不会做梦的,那大约不仅是个梦。
鬼差的工作并不轻松,在小婉和周晓辉的帮助下倒也勉强能支撑下去。444号的便利店又开了,还是和以前一样,唯一不同的是,自己不用在吃泡面的时候往钱箱子里放钱了。
赵吏的第一世,是虫子。他的灵魂需要温养,虫子恰好不需要太多的思考。
自己找到了他,把他养在了便利店的花盆里。看着他从虫卵里孵化出来,把它养得白白胖胖,看着他成为害虫一绝,然后看他在被他咬得惨不忍睹的叶子上结茧。在店员一次次“老板——我能不能灭了这虫儿啊”的喊声中,一如既往的在给花儿浇水时小心的避开那茧。
自己还是人的时候,赵吏是看着自己出生,看着自己长大的,现在轮到了自己…心情有点复杂。
那是一个三伏天,赵吏破茧成蝶了。然后他在店里飞舞了一个夏天,在秋天进入了下一个轮回。
那一天,那个梦又来了。
在一个晚上,看完百年光景。可那段记忆太长,而夜太短。当醒来的时候,除却要撑爆脑袋的胀痛就只剩一点,自己曾经是某个人的眼睛,而这个人在一个地方等某个人等了很久很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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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,自己在城市的角落的下水道口找到了他。大概是灵魂的缘故,他一出生,就被母猫给遗弃了。他的肚脐上还带着血,放着不管,大约自己又得不知道去哪个角落找他。
养猫崽不容易,最初的几天自己日日夜夜的没闭眼,直到他长毛了。他活着的时候就喜欢穿黑的,现在变成了猫崽,除了头顶那搓白毛身上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一点杂色。
给他买了猫窝,猫厕,猫砂,猫玩具,打虫药,内外除虫。原则上…是该去做绝育的,可一想到这是赵吏的转世…
就更得绝了,不然只怕自己管辖区的母猫肚子里怀的都是他的子子孙孙。
绝育后他在窝里流了三天泪,皮得厉害的猫崽子忽然就焉了。
养猫的日子很有趣也很闹腾,每一次他似乎总能比自己更快的找到目标灵魂,同时他也总是乐于给自己找些事情困扰。一时间在摆渡人之间甚至掀起了养猫的风潮。
黑猫,本就是通灵的。课即使通灵,他也终究只是只猫,一只普通的黑猫。
在他满十三岁的夜里,他跑了出去,当自己找到他时,他的灵魂已经不在那里了。
那个梦又来了,从民国到新中国成立,再到改革开放,然后那个男人找到了他想等的人,将他从产床上抱了出来,给孩子取了名字。
他们在说什么?
听不清。
你们大点声啊!告诉我!你等了一百年的人是谁!告诉我!你是谁!
梦,在自己的咆哮中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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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,赵吏该转世为人了。他会有个爱他的父母,有一个美满的家庭,有良好的教育,有他自己的失业。就像自己初次遇到他时那样,做一个高富帅。
自己忽然明白了,为什么那个时候,赵吏和娅会跟自己约定在红月之时相见。
不论是娅还是赵吏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普通人的人生,希望自己在人间好好的走一趟。爱过恨过高兴过愤怒过无奈过冲动过,然后用一种怀念又炫耀的语气同他们讲述自己只属于自己的一生。
这一次,自己没去找他。他会很幸福,而这一次的幸福他不需要自己。
便利店的工作彻底的交给了打工仔们,自己开始专职摆渡人的工作。人的一生很长,比虫子长,比猫长,自己还要等很久很久。
自己已经很少回便利店了,除却每个月发工资收总账,自己基本不会回去,摆渡人是不老的,想要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地方就只能深居简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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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大约是个下午。追捕了一夜的灵魂之后,体力有些透支。在仓库里补了一个眠。
还是那一个梦,但不再是“那个人”的故事,那是在眼睛给“那个人”之前的事情。一个剃头匠从军然后被炸死的故事。很真实,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。
等到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。
店门口停了一辆跑车,然后他就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自己。
“小哥儿挺帅啊,叫什么名字?”他笑着,递来一包薯片。
他还是那样不正经,这似乎是刻在了他更加本质上的东西,是一种即使失去了灵魂也无法改变的气质。
“我叫夏冬青,这个店的店长。”叹了口气熟练的给他结了账。
“冬青啊…好名字。冬青花,花时一日肠九折。 隔江风雨晴影空,五月深山护微雪。 石根云气龙所藏,寻常蝼蚁不敢穴。 移来此种非人间,曾识万年觞底月。 蜀魂飞绕百鸟臣,夜半一声山竹裂。”他絮絮叨叨的讲着忽然转过身“欸,冬青,咱俩是不是见过。”
“……或许吧,便利店客人太多了,不好意思我实在没认出您。”
他笑了笑,扬了扬薯片走出了门。
从此之后他每周都会在便利店坐一坐,有时自己在,会捏灭他的烟,坐下陪他聊聊。而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似乎又会很自觉的出去抽烟。
那一晚,他打来了一个电话,将自己从梦中吵醒。
“冬青,我好像梦到你了。”
是么,好巧,我也梦到你了。梦到你等我的那一百年。